美术关注 – 赵尔俊专访

美术关注 – 赵尔俊专访
— 袁昉-中国油画名家-卷七

袁昉(以下简称“袁”):您是如何走上从艺之路的?或简单谈谈您的从艺经历。

赵尔俊(以下简称“赵”):这要从我父亲说起。父亲是位才子,抗战时,像许多热血青年一样弃文从军,满以为可以像祖先一样南征北战、建功立业,未料到这一举让我们的家庭后来遭受了极大的苦难,因为他加入的军队系属国民党。新中国成立后,这个“历史问题”让他一下子成了“反革命”。
儿时,我曾一度执迷于乒乓球,打得很好,老师们都说我是可栽培的苗子,但由于家庭出身问题始终无法被选入国家队。那个时候,我要付出几倍于别人的努力,才能得到一点点应有的承认。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。后来我决定改变方向,开始向学艺术的姐姐学习,也许是遗传了奶奶的艺术天性,在姐姐的辅导下,我进步很快。文革结束后,终于工夫不负苦心人,我考上了苏州丝绸工学院(后改为苏州大学美术学院),后来进入中央美院油画学院助教进修班深造, 91年的时候,随丈夫去美国读研究生,后来留校任教。大概就是这样。

袁:那么您的黑白画与您的生活经历有怎样的联系呢?

赵:这的确与我的身世关联很大。命运的坎坷、岁月的艰辛、理想的破灭曾让我一度消沉,人在中途,一颗年轻的心却已满载老气横秋的悲伤。沧桑感或许已成为我的感觉模式,但我的生活还是积极向上的。记得鲁迅先生曾给悲剧提出一个著名的命题,他说“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。”美好的东西遭到毁灭,它给人的感受应该是极具震撼的,那是一种崇高之美,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,我想这与我的审美模式是相通的。

袁:您初到美国,置身于那样一个环境,您最大的感触是什么?这对您的艺术创作有哪些影响?

赵:到美国对我最大的挑战是读硕士。那里艺术空气很自由,学生想法也很奇特、很古怪。我是在弗吉尼亚大学艺术学院读的研究生,那儿有漂亮的门厅,有貌似流浪汉的学生躺在睡袋中,橱窗里有同学二十四小时“生活”行为艺术。系主任在博物馆办个展, 一组作品是收集的表格、世界各地的各种政府的、机构的表格,比如计划生育或犹太割礼等等;另一组作品是收集的报纸上的“哭”,各种天灾人祸之后的哭的照片。这些超常发挥使我一时难以求解。我想我应该重新寻找自己的语言,读了很多后现代理论哲学、美学、艺术学的书,更有心理层面探索,把从小到大做的梦都拿出来讨论,须得联系自己去看问题?我是谁?怎么表达?东方还是西方,历史还是现在,神话还是民间,自传还是江湖,甜美还是苦恶,叙事还是隐喻等等,如何表述艺术领域内的归属?这些问题不求逻辑思维的束缚,只要求得艺术探索的认同,完全可以自由发挥、自行想象。后来,我画了系列作品”东方遭遇西方”,完成了画风的第一次转变。
“黑白之间” 系列画 ,是我画风的第二次转变,从古典绘画中出来,从艺术史的层面出来,转向当代,转向精神层面,重新讨论人性的本质问题,就是人文精神。我认为人的肉体只是一种艺术载体,表现的是人的本性、人的欲望、人的贪婪和人的脆弱。人体于我,像赤身裸体的灵魂抖掉了层层尘世的衣妆,袒露的人体与袒露的灵魂在生死之间,在混沌之地,像罗丹的地狱之门……
在美国期间,是我摸索自己创作风格的时候。我深切地感到只有找到中西文化的结合点,才能确立自己的艺术风格和地位,从“与大师对话”系列开始,不断进行自我突破,一步步地探索,又从“肖像”系列进入“黑白之间”系列,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艺术感觉。
我把“黑白之间”首先呈现给大家,希望透过淡墨线条,与大家一起感受与思索:何为人生?又魂归何所?

袁:您擅长用线条构图,这种创作方式有何特别的用意吗?那么您的黑白调子又寄托了怎样的思想呢?

赵:我始终喜欢线条,因为它们直接单纯,响亮而没有杂音。这组人体画基本上用线条“说事儿”。这些调子,黑白相形而存,既是阴影又不是阴影,它们是抽象的,不受光和形的约束,更准确地说它们是中国画中的“气韵。造型和结构都交给了线,泼墨就抽象自由地体现着水和墨的交融、冲击,也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潮涨潮落。我之所以选择黑白构图,是因为我喜欢墨被水冲击的感觉,像岁月被风雨冲刷古旧残破雕塑的沧桑感。

袁:那么今天您再次回到祖国,您最大的感触又是什么?这让您有怎样的艺术思索?

赵:十七年前离开时,朋友骑着自行车送我们去机场。现在想来,那些物质馈乏,心灵饥渴的日子就象昨天,今天回来朋友圈转转,房子车子都不止一套,真的丰衣足食,什么都玩过了,可是心灵呢,饥渴依然……

袁:谈谈您今后的艺术探索。

赵:第十二届卡塞尔文献展三个提问式的主题意义深远,正是我多年来探索的主题:1.现代主义是我们今天的古代吗?2.生活的本质是什么?3.怎么办?
我们的时代文化已经走到一个转弯处,我们需要一次文艺复兴。中世纪后的文艺复兴是把古希腊罗马作为复兴的参照,而今天我们的文化复兴是什么呢?现代主义能否作为我们今天的古代?现代主义就象我们唱的歌“明天会更好”,但是后现代不相信。生态环境被过度开发污染,人类文明并不会把世界推向幸福完美的明天。人站在诺大的星空下宣称“上帝死了”,人的心恐慌到了极点。
人类在终极关怀缺失的今天,我们的精神已经没有去处,我们活着到底是为什么?我们从哪里来?要到哪里去?如果问的是我的肉体,地球人都知道几十年后就一把灰,在美国埋了,等百把年还是一把灰。高更追问的是那会痛、会哭、会良心不安的灵魂。我们人类看得见、想象的到的图画只是无极宇宙中的一点。我有和这神奇宇宙同源的一匹灵魂,还有一万个理由来告诉你:我是一个神迹。如此,我该存谦卑的心,与我的上帝同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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